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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山涧潘帅破辽 火塘关杨门归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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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近黎明时,在横山涧南三十里石疙瘩村的宋军大营里,将士们正在进行着最后的一顿饱餐。

    说是“饱餐”都有些自欺欺人!十万名将士分食着太宗御营送来的三万斤粮食和五万斤牛羊肉,每个人平均不过汤面三两、肉半斤,大半饱而已。即便如此,宋营内也是缸空口袋净,粒米皆无存了。怎么办呢?只有努力杀敌!因为全军将士们都知道:辽军的大营里有粮有草,要凭胆量去取!这是潘元帅的命令,也是毫无办法中的办法!若想不忍饥不挨饿,保住性命回家去,这会儿必须吃饱肚子,待会儿必须奋力杀敌!

    于是,上至太宗、八王、元帅、先锋,下至副将、偏将、走卒、夫役,人人捧着个大海碗,个个蹲在营门外,“稀里呼噜”地埋头吃个不休。

    就在这时,忽听一阵骚乱之声从远处响起,而且愈响愈大。

    大家抬头望过去,只见太原方向约有数万步骑兵正黑压压地冲过横山涧木桥向自己的营地杀来,从对方的旗号“耶律”、“兀”、“敌”上看,这正是大统领耶律沙和副将兀里奚、敌烈等所率领的三万名辽国援兵要来袭扰宋营。看他们的架势虽不觉得可怕,但其一片一片乌泱乌泱的呼喝叫骂声、刀剑碰撞声、脚奔马踏声以及旌旗舞动声却冲击震撼着宋军将士们的耳鼓,着实令将士们心寒胆颤!

    原来这个耶律沙自增援太原以来并不乐意和宋军交战,一天到晚只是忙碌于劫掠横财、巧取富贵、胡天胡地、滥吃滥喝之中。为了大辽皇族的利益,他想致死杨继业;为了个人的私欲,他要强娶王怀女。当他把这两项要求以五千两黄金的诱饵抛给河东右丞相赵遂之后,这个贪财迷竟然相信而且答应了,并于当天晚上即率人袭击了王怀的刺史府。

    为此他的心里真是得意的乐开了花!

    他很快便得到了河东第一美女“大刀王怀女”王兰英!

    他吩咐手下亲兵立将王怀父女押回辽国陪都幽州城大统领府自己家中,并再三交待要严格看管,待自己班师之日再拜堂成亲;

    他听说赵遂已赶往城西监狱去取杨继业的人头了,料想弄死一个囚犯应该不是难事,便决定发兵过涧去攻打宋军——事实上,一仗不打,听任宋南蛮拿下河东,这不符合大辽国的意图,等他回到上京时也无法向天庆王耶律贤交待。更何况赵遂报来消息,说丁贵已在白马驿将宋军的粮草截下,宋营现已断粮,这样说来,打他个饥兵饿殍岂非小事一桩吗?

    他下令全军将士五更时饱餐一顿,一鼓作气杀向宋军!

    他又暗暗思忖:不能和宋南蛮硬拼,利则大打出手,绝不心软;不利则见风使舵,见好就收,不要逞强。毕竟保住本钱回到幽州才是正事。

    三万辽兵眼看着就要冲到宋军大营的门前。

    宋军将士有些慌了,元帅潘仁美沉着地把饭碗一摔,道:“大家不要慌!高怀德、郭进,你二人迎战敌人左侧!呼延赞、高怀亮,你二人迎战敌人右侧!其余众将随我居中,今日势必全歼辽贼,不让他一人脱逃!”

    高怀德、呼延赞、高怀亮、郭进把饭碗一摔:“是!”上马迎敌。

    护驾将军石彦超也把饭碗一摔:“我来保护陛下和八王!”

    三军将士眼看己方主帅当机立断,沉着应敌;己方大将各负其责,勇猛善战,心中都十分地敬佩。他们全都把手中饭碗摔掉,拔出刀剑,骑军上马,步军腾步,猛虎威龙医般向辽兵扑去。

    呼延赞带着高怀亮冲入敌阵后,大杀大砍,忙的不亦乐乎!

    不久他便发现这伙辽军的头目是骚胡子兀里奚,这小子舞弄的一杆三尖两刃枪倒还有些章法,一会儿就挑死挑伤了六个宋兵……呼延赞大喝一声:“小子莫狂!尝尝你呼爷爷的铁枪吧!”

    兀里奚硬着头皮,举起三尖两刃枪和呼延赞战在了一起。

    高怀德和郭进杀进辽兵阵中,他俩与呼延赞、高怀亮状况差不多,也是杀了片刻之后,便开始和辽将敌烈拼在了一处。

    此时的耶律沙位居中军,正与潘仁美相对,他有心冲上前去和潘仁美斗上几个回合,又担心潘仁美身为敌军主帅,必有高人本领,与其莽撞厮杀,倒不如观一观战局;再看看潘仁美身边的潘龙、潘虎、韩延徽等,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满脸杀气,更是认可自己先前的高见……于是他便操纵马缰来回走动,企图等待着有利契机……

    其实,宋军元帅潘仁美何尝不是这样想呢?上前拼杀,怕自己的武功不抵;圈马躲开,似乎也太丢人了?好在身边还有一个武状元韩延徽护着

    驾,也不用害怕什么!他就这样瞪圆两眼,怒视着眼前的耶律沙,大有能把耶律沙用一双眼睛瞪死的可能!

    潘龙、潘虎与他爹一样的心思,一样拿眼睛狠狠瞪着。

    韩延徽和他们想的可不一样,依他的能耐,他完全有把握干掉眼前的这个耶律沙,但他身为一员小小的偏将,在三军大帅面前却不敢造次;再加上不明白潘家父子死瞪对手的用意何在?他也只好拿眼睛瞪起来。

    耶律沙此时却感到心里一阵阵发毛:说这几个人拿眼睛瞪着我是什么意思呢?是感应杀人?还是移魂大法?听说中原人有这样的邪性,发起功来能让你自己杀死自己,我还是小心一点为好……他圈过马头,慢慢退回桥边,见潘仁美没有追来,心里这才平静了一些。

    他再打眼睛从战场东边搂到战场西边,心里又开始不平静了:在这横山涧南大约三十里的小平原上,宋军十万人围堵厮杀着自己的三万人,而且,宋方的大将对战己方的副将,宋方的副将对战己方的偏将,宋方的偏将又对战己方的牙将,都比己方高出一个档次,这怎么能打得胜人家?这就是拿将士们的性命给人家奠定战功吗?

    他又想起赵遂的白马驿截粮之说和饥兵饿殍之喻,现在看来,对方哪里是什么饥兵饿殍?不是吃了个大饱,也是吃了个半饱!

    他眼看着宋军越打越猛,己方愈战愈难,死伤不计其数,降者成百上千……知道这一仗决难打胜了,三十六计何为上呢?跑!必须跑!必须在宋军根本无法追击的前提下,抓紧跑!快快跑!拼了命地跑跑跑!

    他向木桥打量一番,对手下亲兵密嘱道:“快放火,把木桥烧掉。”

    一个胖亲兵拎过一只油桶,开始向桥面上一片片地泼油。

    这种油名曰火油,是契丹人在戈壁滩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采来的,易燃易爆,非常耐烧,仅仅这一小桶就足够烧毁这架木桥了;而一旦烧毁了这架木桥,凭涧中滔滔激流相阻,宋军休想再靠近太原一步。

    耶律沙晓得其中厉害,他不顾一切地打马窜过木桥。

    另一个稍瘦些的亲兵擦着火镰,就地点起火来。

    一阵浓烟起处,木桥忽地一下变成了火桥,这天然火油燃起的火舌像千万条毒蛇一般吞噬着桥面、桥帮、桥栏和桥桩……南岸辽兵看见了,知道其大统领已趁乱逃走,当官的都跑了,谁还顾得上与敌人厮杀?于是全都撤出战场,从火桥上匆匆逃过……

    那兀里奚正与呼延赞和高怀亮拼尽全力地厮杀,突然看到木桥被烧,

    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知道自己又被耶律沙出卖了!一愣神间,左臂已被呼延赞钢鞭打伤,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大叫一声,回马奔向木桥。

    敌烈见状,不敢恋战,也随后跟上。

    呼延赞、高怀亮、高怀德、郭进紧追不舍。

    此时的木桥已摇摇欲坠,中间塌成了一个v字形。

    兀里奚撒马过来,顾不得多想,右手持三尖两刃枪朝马屁股猛的一刺,烈马负痛,四蹄腾空,长嘶着跃过了v字桥。他总算逃走了……

    而敌烈赶到时,木桥已经彻底崩塌,整个桥身陷落在横山涧中,随波流走。他望了望涧水,流急水深,无法过桥,打马一旋,欲夺路沿上游逃走,无奈高怀德飞马赶来,也是他命该如此,一枪就被打发见了阎王。

    十万宋军瞬间消灭了辽兵残部,他们齐聚涧边,望水兴叹。

    潘仁美飞马赶了过来,他立马南岸,望着湍急的涧水思索片刻,突然大吼起来:“逃敌等着我追歼,太原等着我收复,我大宋神兵战必胜,攻必克,何惧这区区的衣带之水?弟兄们,跟我来呀!”

    他策起战马像一条弧线般跃入了涧水之中,开始博流强渡。

    这横山涧水宽约九丈,深约六尺,水势滔滔,一泻千里,一个漩涡连着一个漩涡,站在岸边看一眼也令人眼晕。据当地村民讲,这个地方在木桥修成之前从未听说有人涉水强渡过,可见其水势吓人!

    那潘仁美策马跃入涧水后,双手紧紧抱着马脖子,任凭浪涛打湿战袍和铠甲,不顾激流溅满双眼和脸庞,都丝毫也不敢乱动;至于那匹所谓的宝马良驹,更是被水涛声吓得三魂中去了两魂,只好把四蹄踏稳涧底,昂头避开水浪,发出一阵阵“咴儿咴儿”的嘶鸣声!

    十万将士望着他们的主帅,人人关切,个个揪心,既盼他过涧脱险强渡成功;又想他这番行为大大的不值,还不如回头了事。

    潘仁美没有想到回头,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决不允许他回头。他稳下心来,慢慢地等候着他的坐骑也稳下来心,几十年戎马生涯中所学的驭马术有了用途;只见他轻轻地梳拢了几下宝马的鬃毛,深情地抚摸一番宝马的鼻梁,两腿微夹马肚,双手慢调马缰,引导着那匹识途老马小心前行,半尺、一尺、两尺……越来越快,越来越远……

    终于,它成功地驮着潘仁美登上了横山涧的北岸。

    三军将士欢声雷动!呼延赞大叫一声:“潘元帅,真英雄也!”他也策马入涧,学着潘仁美的样子开始博流强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