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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I get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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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边缘的伴舞们举起球棍,使它高于肩膀, 摆了个标准的击球时的pose。舞台中央独舞的张贤胜举起手, 模仿接球时的动作挥舞了两下, 显得踌躇满志。

    看起来像是一场单纯的比拼。

    “生活最好就像赛场,只用实力高下决定颁奖。

    场上竭力拼得了胜利,场下一样互相欣赏。

    赛场不要模仿生活, 感情带来无用的变故和波折,

    爱憎是人生浓烈的底色, 也能将单纯的快乐剥夺。”

    伴随着这段rap的, 是挥舞击球的棒球棍与张贤胜认真、积极又愉快的接球动作, 如此反复两番后,站在舞台靠后位置的权宰胜向前移动, 他脸盘大眼睛小,很容易就能做出凶恶的表情,这时权宰胜面目狰狞地往前走了两步, 手中球棍狠狠下劈,正对着张贤胜的脑袋。

    舞台不是舞台剧,不一定要拳拳到肉才能达到足够的表现力,权宰胜的球棍隔空劈下, 积极接球的张贤胜表情突然冻结, 动作也戛然而止, 就像后脑勺突然挨了一记, 惊诧、僵硬又痛苦。

    权宰胜的进攻打开了阀门, 其他人击球的动作也开始渐渐地变了味, 他们围绕着中间的张贤胜,走位交叉变幻,手上时不时来一次恶意攻击式的挥舞,张贤胜时不时地挨上一记痛击,左支右绌,茫然无助,早就没有了刚才专心跑位接球时的章法。

    实际上,伴舞们的定位是各行其是,动作彼此独立,有的人是带着或多或少的恶意殴打,有的人还在认真地“比赛”,是端正的击球姿势。但通过动作的幅度、站位的安排甚至与周围人的配合,营造出视觉上的错觉并不算难。即使眼尖的人能留意到有人是在认真搞棒球运动的,整个场面看起来依然很像群殴。

    接下来是有音调的rap,或者说掺进了很多rap的主歌。《idol补习班》开播时那次聚餐,郑智雍代表自己和未成年的学生们敬了一圈酒以后坐回原位,心中生出的那些兵荒马乱的灵感,成为了如今的阴影之间,脚步周旋,戴上手套,迎接审判。

    可是现在这个样子,能算是什么“审判”呢?

    夹击之中,张贤胜很快就在一次次地受创和倒下中变得身心俱疲,抬眼四顾,似乎周遭把球棍拿在手里的人,都在跃跃欲试,等着给他来上一记。

    张贤胜推歪了他防护用的帽子,眼里有叛逆,更多的是对这个世界的不信任和抵触。

    周遭的伴舞们“啪”地一起立正,再摆出比赛专用pose,用不赞同乃至批判,对着张贤胜接近癫狂的行为。似乎在谴责他不应该带着情绪面对自己的对手,竞赛要有竞赛的精神,那就是认真地面对,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张贤胜带着疑虑将服装整理整齐,犹犹豫豫地摆出一个他开始摆过的接球的姿势来。

    身边整齐专注的氛围垮了,画面又变成了群殴。

    此情此景,正对应了歌词中“恶意的中伤要无视和遗忘,用心的击打要认真地紧张,容易的事情,停留在嘴上,面孔会改变,谁知道别人怎么想?”。

    棒球比赛、或者说训练,到球场群殴——还是一群人打一个,中间的距离不过是几个动作和姿态的变换,正如人的多变,孝顺的儿子可以是不负责任的丈夫,恭顺的下属可以是麻烦很多的前辈,职场里的老实人网络上可以是狠毒的恶评者,又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辨别那些和自己没什么交集的人,态度是好意还是恶意?

    伴舞们停下动作,棒球棍支在地面上,张贤胜在中央一人独舞,混乱纠结,憎恨克制,从挣扎到矛盾,再到疲惫。正如他在遥远的曾经,面对那些当时还不能妥善应付的事物的时候。坚强的人拥有强大的内心,不止能够扛过风雨,而且能明智地对待自己的经历,记住该记住的,放下该放下的,张贤胜不能说是真正的坚强,他无力辨别,也无心辨别,外界的压力只会让他对内更加坚持自己的想法,对外更不屑于展露伤口,执着于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但这是舞台,总要与现实有所不同。

    “众人的心意,无论好的还是坏的,I get it。

    人生的滋味,无论甜的还是苦的,I get it。

    那是困难的路,为了完美的结果,and I will get it。

    为了胜利,你投来的球,I get it。”

    舞台上展现的是最完美的结果,暂时的迷惘过后,所有对自己的、对世界的、好的愿望都实现了。懂得这世间有善意也有恶意,并能够明智地分辨与利用;知道人生难以事事都尽如人意,珍惜美好的当下,对苦痛一笑而过;做到这些当然很难,但人总是希望自己的生活能越来越好,自己也相信这一定会实现;至于眼下,做好本职工作接到该接到的球,是目前要尽力而为的事情。

    权宰胜手持球棍,对着张贤胜来了一个标准的击球动作。张贤胜纵身一跃,又双臂前伸,伴随着副歌里的最后一句“I get it”,扑倒在了地上。摊开手,白色的棒球静静地躺在手套的中央。

    他一跃而起,作为领舞带着大家一起整齐划一,齐舞常常用来将情绪放大化,这时被他们放大的,是走出困局以后的乐观明朗。

    人生不可能一直都像比赛,单纯地凭借实力的高下来决定成败,它会掺杂着每个人的不甘与倦怠,贪婪与善意,嫉妒与怜悯,同病相怜,同仇敌忾,人能够做的,只有守护自己内心的平静,冷静而温柔地对待。

    这是无法改变世界的人对自己的、最美好的希望。

    郑智雍的耳边是他自己写下的积极明朗,热情洋溢,眼前舞台上的伴舞们再度围绕着张贤胜挥舞起棒球棍,这一次却是严肃认真的击球和心怀恶意的袭击都能看得分明,社会生活就算没有那么纯洁美好,也没有到到处都是陷阱的程度。

    而张贤胜的表现透着清明与活力,转身面对向自己击球的人,轻轻一跃,然后便可把手交握在胸前庆祝胜利,而当权宰胜再度凶神恶煞地想从后面给他来一下的时候,张贤胜做闪躲状,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往旁边一跳,轻巧地闪避了攻击,他随后一推,权宰胜在地上滚了两圈,回到了伴舞群中。

    白色的棒球又被他变了出来,轻巧地在手里颠来颠去,舞步里展示着、也可以说炫耀着豁然开朗的愉悦,张贤胜作正经投球状,下一秒又胳膊一伸,把球捞了回来。

    “I get it。”

    这是歌曲中的最后一次。

    张贤胜盯着镜头,还剩几分孩子气的炫耀,渐渐地变成了一种属于已经成熟的人的温柔豁达。无论目标困难还是简单,刚刚做到的时候有几分自得自满是正常的,可是经过更长的时间,不管过去的曲折有多少,大多都可以一笑而过了。

    “I get it。”

    郑智雍看到了张贤胜对着镜头做出的口型,他不是读唇语的专家,但他能够确认,张贤胜说的就是这句。

    舞台结束以后,李秀根提议在准备阶段吵得不可开交的三人组来一场公开的和解。张贤胜和权宰胜都大汗淋漓地站在舞台上,看起来还比较好办,郑智雍还在下面坐着,要弄出“三人一笑泯恩仇”的场面,还要把郑智雍叫上来才行。

    “thinker,要上来吗?”全贤武问他。

    郑智雍闻言站了起来,却没有挪位置,犹犹豫豫地说:“能与权宰胜老师和解当然是愿意的,贤胜哥就……”

    权宰胜不明白他在搞什么特别待遇:“怎么了?”

    郑智雍一副“你懂的”的样子:“以后不是还会吵的嘛。”和解个什么啊,又不是以后就没有意见冲突的时候了。等下次意见不一致,难道我们就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主张吗?

    权宰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他转过头看着张贤胜,“那我还是只和thinker拥抱吧”。

    虽然以后合作的可能性非常非常小了,我也不是什么抖M,但是我希望以后还有一起工作的时候,就算被你折磨得身心俱疲死去活来也认了。

    但是现场不适合用来感受权宰胜作为同僚和兄长的复杂感情,综艺节目上的事往往被当成综艺来看待,大家都笑着将目光对准了张贤胜,因为舞蹈强度太高还在流汗和喘息的他此时显得分外孤寂,等节目播放的时候,最配他的后期绝对是一阵秋风,几片落叶,还有一只从头顶正上方飞过的乌鸦。

    李秀根同样是从艺能出发,望向张贤胜的目光里面满是同情:“贤胜……还好吗?”

    张贤胜满脸的无可奈何,一直以来形象都迟钝麻木甚至看起来心不在焉的他,此时形象却少有地鲜活起来,“你们……”他狐疑地看了权宰胜一眼,又把目光落在站着的郑智雍身上,“不会是觉得汗太多了?”

    张贤胜不是汗腺发达的类型,看起来都像是被迎面泼了一桶水,说这样的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郑智雍默默地坐了回去。

    张贤胜:……

    全贤武:“你们这样没事吗?”

    “意见冲突习惯了,冲突以后和好也习惯了”,张贤胜抬起话筒正要说话,郑智雍却放心不下他的应付能力,抢先说道,“什么时候一起工作没有意见不一致,我反而会很惊讶”。

    李秀根:“那下一期……”

    他同情地看着权宰胜,张贤胜和郑智雍也吵,但是他们不当回事,反而认为这种冲突是友情的一部分,可权宰胜不一样,他已经含着血泪控诉了好几回“和张贤胜合作累死了!”。

    权宰胜(平静):“他们已经吵完了。”

    全贤武&李秀根:?

    郑智雍:“我们也要给编舞老师减少一点工作量的。”

    张贤胜的舞台最终排名是第二位,输给了NCT的泰国成员Ten。年龄更大、出道时间更久只意味着经验要更丰富,并不等于实力真的胜人一筹,A PINK的郑恩地练了几个月就出道,照样是碾压一众前辈的顶级女团主唱,张贤胜出镜十年出道七年,当过伴舞也曾作为troublemaker的一员贡献过经典的舞台,那也不意味着他是顶级的舞者。权宰胜对他另眼相待是因为他多年来一成不变的热忱,倒不是说实力有多么傲视群雄。

    不过Ten出道的时间也太短了——2016年4月在NCT U出道的他,现在才当了四个月的正式艺人,只能说S.M.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演技和综艺感也许难以依赖培训体系需要撞大运,至少在歌舞上,他们永远有着最顶级的人才。

    节目录完以后,今天的冠军因为行程问题已经先撤了,还有的参赛者后面没有工作安排,就在一起说几句话联络联络感情,总归是要共事一段时间的,熟稔总比陌生要好。社交一直不是张贤胜的强项,现在他更不觉得那有什么必要,但在礼仪上他是一个传统的人,别人要社交,他也一起跟着做。

    “前辈的舞台没有拿到第一太遗憾了”,大家一起闲聊的时候,来自组合bigstar的feeldog如是说,“第一轮有李泰民前辈,这一次是Ten,S.M.出来的很厉害啊”。

    趁着S.M.的另外两员干将,人气女团少女时代的成员金孝渊,非人气女团天上智喜的Stephanie——就是上一轮张贤胜的搭档,各有事情,暂时不在,一群非S.M.艺人聚在一起感慨万千了一下,氛围倒其乐融融,张贤胜也跟着客套了两句:“今天Ten跳得是好,上一次投票,他不是还排在第八吗?”

    倒不是没有想过自己风评那么差排在第一恐怕有问题,于是往后落了一位,但是张贤胜一向不特别把别人的想法当回事,最后的舞台自己满意,也没有辜负郑智雍和权宰胜的一番心血,在张贤胜看来就足够了。

    他不是出道时间不长、组合还要往上爬的shownu(monsta x)和rocky(Astro),也不是组合出道四年还在苦苦挣扎,至今挣不出个出路的feeldog,怀着功利的目的来到这里。当然,功利不是错事,是正常的、理所应当的,他那样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才是异类。

    “可能是因为歌很好听,舞台也很好看,投票的时候担心被这些影响了判断,反而低估了舞蹈”,SISTAR的宝拉就很会说话了,“那首背景音乐会出音源吗?”

    “会的”,张贤胜言简意赅地回答,“安静地放上去”。

    “是谁唱的,听声音不止一个人。”宝拉说。

    “是吗?我没有留意。”feeldog说。

    而张贤胜在听到宝拉的话之后,下意识地看了feeldog一眼,又偷偷地将目光撤回。

    “那首歌啊,一个叫hotshot的组合。”张贤胜说。